“是啊，人类真怪。没掌握电之前，点油灯，打马灯，照灯笼，一样生活得满有情趣，现在有了电有了灯，反而一停电就不习惯，怨天怨地左右不是。人类好像越来越娇气了。”我抬头望天。今夜没有星，没有月，沉闷的夜空透着半丝苍白。

“人类没有变娇气，是人类的大脑变强大了。世界的所有都是大脑的产物，失去了，大脑会不适应的。”夫子说。

“谬论。”我撇撇嘴。

我们左边，是一条曾经美丽的河，我在里面荡过舟，钓过磨刀鱼。而今，河水脏得像洗过笔的水，像实验室的残液。

“不要太沉闷，慢慢走着看吧。”夫子开导我。

“高三，什么概念？但我至今都没想好自己明天是什么或会成为什么。这六年，我唯一想过的，只是把当前的事干好，却从未往更远的方向打算过。有时，我也梦想过，梦想自己成为一名艺术家，作家，工程师……但一睁开眼，一切都似水泡般破裂。这一切，对于一个高三的人是怎样的狂妄？！遥不可及！……有人说，管它爱不爱，往好的专业报就是，但是干自己不喜欢的事，我会一辈子不快乐的。……看这班上的人这个北航，那个理工，我就不爽。有一天，我做了个梦，梦见他们都飞到北航，飞到理工去了，班上只剩下我一个人，好恐怖啊！我一直在问自己，什么才是自己的归宿？但我一直没找到，我有一种没有家的感觉…… 有人说，生活的魅力在于他的不可预知性，可我感到生活的不可预知性像一个恐怖的黑洞，我怕掉进去，却又不得不往前走……”我说话的声音分明有害怕的成分。今夜的夜空没有微光，今夜的地面也又黑又闷，城市失明了。其实失明的是我的心，一片空荡荡的黑，好可怕……

“还有几个月才填自愿，你有时间考虑。把自己的长项和短处列出来，一个一个地排除，会有结果。”夫子的话有点乏力。我知道他想让我看到希望，但他自己也不知道能否给我希望。

“用几个月去决定一生？我怕自己有心无力，何况这几个月还有好多好多的事……我怕自己走错……你无法理解……”

分手的地方，我们彼此都没有说一句话。

前方，有一个人划亮了一根火柴，瞬间又熄灭了，只剩下一个一闪一闪的烟头。我的眼中，却似乎没看到任何东西，凭直觉走着脚下的路……或许黑暗中，真的不该去追逐那些扑朔迷离的东西，就当自己时瞎子……

             —-摘自高中的某个杂记本