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玩笑”是米兰·昆德拉的一本长篇小说的名字。2004年的夏天，我看了这本书。当时的我刚大学毕业，相当闲适，和女友租了房子住在她学校的旁边，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。成天就想着去哪儿吃，到哪儿玩。也看了不少书，《玩笑》是其中一本。

 

    《玩笑》讲的是玩笑改变命运的故事，因为一个不经意的玩笑，主人公的命运发生了改变。他开玩笑的时候可能根本没想到，命运也在对他开玩笑。由于发生的背景是社会主义国家，很多人对小说有政治上的解读。但一本书自发行之日起，你就没办法阻止读者从任何角度解读故事的寓意。或许这本身也是一个玩笑。

 

    很多时候，即使你不开玩笑，命运也会忍不住和你开玩笑。前些天安慰一位失恋的异性朋友，我就这样告诉她，你就当是命运和你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吧。既然只是玩笑而已，何必当真，对自己笑笑，继续上路。当然，或许这个玩笑对她而言太大了，这几年，她为了这份情感几乎倾尽一切，但最终换来情感的破裂。于是，她的一切付出就化作了一个泡影。对一个女人，自己倾尽一切的情感化作泡影，将是怎样的打击。她能仅仅将这看作一个玩笑吗？我真不知道。

 

    再说我自己吧，自从身份变作博士之后，日子就没有好受过。博士是需要做研究的，探索前人所没探索过的世界。说到这些，总有很多令人心潮澎湃的词汇，比如，开发尚未开垦的处女地，比如，替上帝把脉，也有不少文学作品把这一过程描绘得令人心潮澎湃，但其中心酸，很少有人了解。自从变作博士之后，我的生活几乎就变成了面对一个又一个的失败。刚从一个失败中爬起来，另一个失败又到了，毫不夸张。上帝的脉，没有那么好把的。我们知道得太少了，少得想获知更多的东西，永远只有磕磕碰碰，历尽艰难。我感觉上帝不停地在和我开玩笑，好不容易捕捉到一些东西，欣喜若狂，待真正看清，才发现不过是他老人家布下的一个小机关而已。

 

    人生何尝不是如此，当你认准一个目标，不畏万难地走过去，没准等待你的是惨痛的失败；当你把钱投入股市，看着自己的股票节节高升，涨势喜人，没准最终一夜惨绿，被死死套住；当你自认为身体壮得像一头牛，没准第二天就进了医院，打着点滴，嗅着充满药味的空气，等候医生的一纸判决。这样的例子太多了，继续举下去，足以让人觉得人生灰暗。

 

    于是就有人看破了人生，既然一切都不过是一场玩笑，那又何必当真，不如游戏人生，把一切不当回事。不少人把看破人生视作一种境界，我却不然。在我看来，看破人生的活法，浪费了仅有一次的生命。即使一切都如一场玩笑，即使到头来一场空，那又如何。人活着不仅仅是为一个结果的。如果为结果而活，生命的结果不过是死亡，这一生又有什么可活。生命的精彩在于过程的精彩，在于结果不管是什么，我们都努力追求我们所渴望的东西：成功、财富、爱情……即使明天你就变成穷光蛋，即使爱情永远于你无缘，即使所有的一切你都得不到，但这个过程，本身就是最美的东西。

 

    所以，当活在地球上的人为可能根本无法得到的东西努力时，我不感到荒谬，也不感到可笑。我感到奇妙，这是怎样的让人感叹而又感动的努力，我觉得生命在发光。我想即使是善于和我们开玩笑的上帝，此时也会肃然起敬。